星际拓荒与被遗忘的本体之问

——一次关于存在、游戏与意义的哲思旅程

我最近沉浸在一款游戏里,它叫《星际拓荒》(Outer Wilds)。

这是一次没有等级、没有打怪、没有积分系统的宇宙旅程。它甚至没有“胜利”的概念。你所做的只是被放进一个即将爆炸的星系,驾着一艘破旧飞船,去探查一个已经灭绝的文明,去理解一场重复22分钟的时间循环。

而就是在这款游戏里,我重新找回了一种久违的快感——“理解”本身的喜悦。它不是“我赢了”那种竞争胜利的释放,也不是通关那一刻的技巧炫耀,而是一种极为宁静的、甚至有些羞涩的幸福感:原来这颗星球的轨道是这样运行的,原来他们是这样灭绝的,原来我是这样在时间中循环的

它让我意识到,许多现代游戏给予玩家的“快感”,更多是一种动物性的支配幻觉——“我强,你弱”,“我行,你不行”。但《星际拓荒》却让人忘掉了这种征服的冲动,它温柔而固执地把玩家引导向另一个古老的问题:

我们存在,是为了什么?我们在看见什么时,才真正感到活着?

这其实不是一个游戏性的问题,而是一个哲学性的命题——它触及了被现代娱乐机制遮蔽已久的概念:本体性(Ontology)。


本体,是“存在”的召唤

什么是本体?哲学家海德格尔在《存在与时间》中说:“我们已经忘记了存在之问。”我们太习惯问“这是什么”,“怎么做才有效”,却很少问:“它为什么是它自己?它的存在意味着什么?”

在柏拉图那里,本体是永恒的“理型”,是那超越现象之上的真;在庄子那里,本体是流动的“道”,是不可言说却无所不在的原初节律;而在《星际拓荒》中,本体则是一种在星辰与熄灭之间,在语言断片与引力轨迹之间静静流淌的东西。

你无法击败它,也无法保存它。你只能理解它、尊重它、与它共存。这正是**“本体性经验”的核心**——一种非工具性的、无功利的、纯粹“与存在本身相遇”的体验。


对抗“娱乐至死”的意义虚无

尼尔·波兹曼在《娱乐至死》中指出:现代媒介把一切严肃内容娱乐化,让人类逐渐丧失了深度与批判的能力。在大多数游戏中,我们不是在“理解世界”,而是在操控世界——点击、收集、升级、支配。

我们被训练得极其擅长“行为-奖赏”的路径,却逐渐忘记了另一种更古老的快感路径:

不是“得分”,而是“懂了”。不是“赢了”,而是“悟了”。

《星际拓荒》是对这一快感路径的召唤,它用游戏的语言复活了“存在”的震颤。

它让你在失重中漂浮、在黑洞中穿梭、在熄灭的恒星边缘冥想,让你意识到死亡不是游戏的失败,而是理解的一部分。它不是在对抗时间,而是在体验时间。

它不要求你击败宇宙,而是要求你和宇宙对话


本体体验,是现代人的灵性出口?

我们这一代人,几乎生活在“工具理性”的漩涡中:价值以KPI衡量、学习以结果驱动、社交以点赞计价、爱好以变现为终极目标。

这是一种严重去本体化的生存方式:我们太习惯“为什么有用”,却几乎不问“它是什么”。

而那些真正触动灵魂的游戏、音乐、诗歌、哲学文本、自然体验,它们共同的特质是:它们让我们停止功利判断,重新成为一个“观看存在”的人

本体性体验就是现代人的灵性出口


结语:我们终将向死而生

星际拓荒没有真正的“终局”,你一次又一次死去,醒来;一次又一次去读那段尘封的壁画,观察那颗即将坍缩的恒星。

但你不是在“浪费时间”,你是在做哲学家最崇高的事业:理解世界,理解死亡,理解“我为何存在”

当我们被主流的排名、积分、短视频、速食文化包围时,我们可以记得:

真正的存在,不在排行榜里,而在那颗孤独的行星上,藏着一个已经熄灭文明的遗言。

而你,是那个愿意聆听的人。


最后修改于 2025-05-25